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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经典可以重来 回首华语歌坛20年
文/方赈 瞿继鸿
面对时间的追赶，我们疲于奔命。无瑕思索，更羞于回首。20年不长不短，像刚散场的电影，正好用于冥想，却并不适合回味，因为记忆的味道总是苦多于甜，而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忧伤也已尾随而至。曾经那么匆忙地走过来，终究还将匆忙地走下去，如此而已。
罗大佑《之乎者也》
制作人：罗大佑/坂部一夫
出版时间：1982年
出版公司：滚石
写罗大佑简直是文字不能承受之轻。因为罗大佑更多的时候就像一个著名商标，只要贴上罗大佑这个标签，就一定价格不菲，但1982年的罗大佑却还没有如此的号召力，他的这张《之乎者也》是在屡遭唱片公司拒绝后才得以艰难面世的，也正是因为这种艰难的过程，罗大佑虽然意气风发，但却出奇的冷静、悲愤，他关怀人文社会、同察人性。
这张专辑摆脱了以往民歌风花雪月的呆板语言，搜索了现实社会的方方面面，并对传统文化动刀，开创了批判写实作品的先河。在音乐上，他大胆地运用西洋摇滚的表现形式，从而引发了国语乐坛最具意义的音乐革命。
《鹿港小镇》是罗大佑都市生活与乡土情怀的纠缠，现代意识和传统观念的碰撞；《之乎者也》则是罗大佑对传统文化的质疑和批判；自从在《恋曲1980》中让“风花雪月”大胆地袒露了心胸之后，拿情歌突围便成了罗大佑修成正果的法宝。像《错误》、《童年》、《光阴的故事》等，这些歌都为罗大佑捞到了不少的赞誉。正如罗大佑所言：凡走过的，必留下足迹；凡努力过的，必将收获。
崔健《一无所有》
制作人：崔健/陈庆/王新波
出版时间：1989年
出版公司：可登
关于耳朵和心灵的问题，我更尊重心灵，因为耳朵只可以听，而心灵除了聆听还可以去思考。所以对于崔健这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名号，我选择了让耳朵去接待，而对于他的歌，我则选择了用心灵去解读。
这张于1989年在台湾发行的专辑收录了他的成名作《一无所有》和《不是我不明白》、《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假行僧》等一批优秀的颇具人文思想的曲目。这些曲目也是崔健最掷地有声、最能撩开歌迷心声和最能激发人们原始冲动的作品。当“一二三四五六七”成为迪厅零点最响亮的口号和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成为年轻人的口头禅时，崔健作品的成功淹没了崔健作为一个人的个体存在。如果崔健在那个年代不喊出“一无所有”的口号，肯定还会有另一个“崔健”抗起“摇滚”的大旗。毕竟，历史是需要留下点什么才值得纪念的。
《从头再来》、《花房姑娘》、《让我睡个好觉》、《出走》等等也是一些神圣的名字，里面沉浮着我们对生活的神往和不满，对人性的期盼和失望以及对世界的观察和逃避。
李寿全《8又二分之一》
制作人：李寿全
出版时间：1986
出版公司：滚石
《8又二分之一》的创作意念源自意大利导演费里尼1963年的同名电影，专集中的音乐段落仿佛影片里的分角镜头，彼此独立又相互粘连，记录下现实不易觉察的方方面面。
作为一个出色的制作人，李寿全留下许多不朽的作品。《8又二分之一》的经典在于：除了音乐本身的魅力之外，文字的力量超乎寻常，敏感细腻的笔触深入社会底层，庸常忙碌的生活（《8又二分之一》）、希望失望的明天（《未来的未来》）、卑微高贵的生命（《残缺的角落》）``````在人性低处，在孤独尽头，李寿全张开了臂膀，用最温暖的音乐，将听者融化。
齐秦狼IV《纪念日》
制作人：虹/齐秦/刘天健
出版时间：1989
出版公司：滚石
自1981年推出《再见溜溜的她》开始，齐秦黑衣墨镜长发飘飘的形象渐入人心，他是相对平静的年代里少年古惑仔式的英雄，离经叛道，忠于自我。叛逆、狂野的个性像一把飞扬的旗帜耸立在青春的肩头。
从齐秦孤寂、苦闷、忧郁的歌声中，你会看到一幕幕流动的记忆：初次流泪、纵情放歌、莫名的寂寞、错失的爱情。他的歌是成长的背景，或许不会时时想起，但只要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就会被再次打动。
第六张个人专辑《纪念日》是齐秦音乐生涯的分水岭，思想精准独到，理念唯美；歌词简洁质朴、深刻感人；歌曲张驰有度、余韵悠长。既告别了早期个人情怀的无力渲染，代之以冷静的思索，同时又实现了音乐风格的成熟和完善——民谣与摇滚的有机融合。
《纪念日》加重了齐秦歌曲的人文精神，使他从早期优美简单的旋律中解放出来，开始了独立的思考。《荒》的激越空旷，《虹》的凄美深邃，思念是一种病的宿命伤感，《给未来孩子》的深情大气……每一首歌都超拔独特，值得一听再听。
黄舒骏Ⅱ 《雁渡寒潭》
制作人：杨明煌/黄舒骏
出版时间：1988 出版公司：歌林
同样是面对青春，面对爱情，面对生命中世俗而又无常的晦明时刻，黄舒骏不同于任何一个与他同时代的歌者，他无法复制，更无法归类，他只代表自己，一个睿智、冷静、豁达的忧郁分子，一个苦闷、寂寥、感伤的快乐狂人。他总以第三人称的“另类”视角展开叙述，以旁观者的特殊身份剖析世事，并巧妙地诱使听者对号入座，辩认出孤独、敏感、脆弱的那一个“你”。他洞悉世事、悲悯人心，在个人悲欢之外打开生命问卷，藏而不露地寓教于歌，谈笑风生地针贬生活。即使是高歌爱情也总有一种对芸芸众生难逃情网的体恤与宽怀。
《雁渡寒潭》是黄舒骏的第二张个人专辑，出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深入浅出又超凡脱俗。生动细微精妙绝伦的《恋爱症侯群》，别出心裁醋意昂然的《她以为她很美丽》，以弦乐的铺陈激荡人心的《雁渡寒潭Ⅱ》，从时事入手拷问现实的《三拜九叩》……
黄舒骏的好歌都留在了最书生意气的年轻时代，在俗世的长路上，他与同时代的人一起成长，一起蜕变，一起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缓慢地跌倒……青春的压抑、困惑、挣扎就当作是一种宿命的轮回吧。雁渡寒潭，波心留影，不过是忧郁少年内心深处最虚幻最真实的写照而已。
王杰《一场游戏一场梦》
制作人：李寿全
出版时间：1987年
出版公司：飞碟
在快乐至上的年头，王杰的歌声绝对是个异数，所以他的歌适合收藏，却并不宜于传唱，因为经不起沉淀的不是岁月，而是人的心情。
每一个曾经“在爱情中心灵饥渴，在生活中百无禁忌，在音乐中追求独立”的年轻人都不会忘记王杰，一个站在卑微与高贵的交界，用声音征服世界的歌手。
王杰的每一首歌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记录下不可能重来的残淡青春。我们不是故事里的主角，却可以有故事里的心情，因为所有的人都一样，无法改变生命本身的缺憾。奋力挣脱、努力活着，既便只是一种无谓的姿态，也要做到昂然向上，壮怀激越。
《一场游戏一场梦》是王杰第一张个人专辑，也是王杰命运的转折点。迄今为止王杰已经推出22张国语专辑，而让听者念念于心的还是1987-1992年之间的几张作品。光阴的故事里，人很容易就会被改变，王杰，未能幸免。不过王杰依然是我最最喜欢的歌手，只因为他留在我青春记忆里的是一份最初与最爱的真挚情怀。
赵传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制作人：沈光远、罗希、罗 武
出版时间：1988 出版公司：滚石
赵传是唱片公司成功包装歌手的典范。
出版唱片之前，赵传和许多挚爱音乐的年轻人一样，组合唱团、唱歌舞厅，出入于扼杀音乐本性的声色场所；做洗碗工、送报员、大楼清洁工，游走在物质困顿与精神压抑的生活夹缝，所幸的是他和他的“红十字合唱团”遇到了“滚石”，那一年，他26岁。只是，在重才大于重貌的偶像时代，赵传的丑陋，注定会成为他音乐之旅最大的障碍。当年，他曾和李宗盛、周华健等人出过一张合辑《我们有话要说》，为配合公司宣传，所有歌手都上了电视台的综艺节目，唯独赵传因为与生俱来的丑被拒之门外。
如果没有李格弟和黄韵玲联手打造的《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赵传的未来可想而知。女诗人李格弟的词精准深刻，见血见肉，把活在剃刀边缘现代都市人的卑微懦弱、追求、希冀，用外冷内热的文字表现出来，加上黄韵玲音乐的张力和弹性，交织成一首憾人心魄的抒情励志小品，整张专辑以此为切入点，从现实生活中匆忙奔走的平凡人物入手，铺陈出《不要挡在我的面前》、《飞向月亮》、《看到日出就高歌》等风格相对统一的9首作品，因为特有的平凡姿态和生活气息，引起普通人普遍的共鸣与反响，“丑”与“温柔”也随之成为当时街头巷尾的流行俚语。
苏芮《搭错车》电影原声大碟
制作人：李寿全
出版时间：1983年
出版公司：飞碟
毫无疑问，《搭错车》是华语流行音乐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内容上兼容并蓄，形式上承前启后，它和罗大佑的《之乎者也》一道被视为之前菁菁校园的民歌时代与之后都市男女抒情时期的分界线。
真的应该感谢李寿金，是他让我们认识了苏芮，一个嗓音嘹亮、歌声豪放的黑衣女子，声音是需要开掘的，就像作品中所表现的人性——抛开无厘头的爱欲纠结，直接从每个人内心深处一触即发的亲情乡情入手。作品极具画面感与节奏感，留在故事里的歌声，活在歌声里的苏芮，冰冷的音色在极具包容性的音乐中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主题曲《一样的月光》在都市文明对现代人本性的侵袭瓦解上做出了冷静的批驳，着墨不多但发人深省。最具震撼力的《酒干倘卖无》是电影情节在歌曲中的浓缩亦是歌曲对电影情节的延续。用最简单最质朴最催人泪下的音乐语言实现了热切情感在刹那间的递进迸发。
与以往精致柔情的女性唱法不同，苏芮的歌声狂放不羁、波澜壮阔，整张专辑呈现出的高亢激昂的抒情摇滚曲风，奠定了苏芮人文女唱将的位置。凭借此类歌曲的广泛影响，苏芮树立起个性鲜明的黑衣女歌手形象，冷峻高傲，卓而不凡。
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
制作人：李宗盛 出版时间：1986 出版公司：滚石
人生总是这样矛盾：年轻的时候满怀理想却无人喝彩，坚持，努力，和自己赛跑，等名利、掌声、美色所有的梦想都成为现实，最初的那份纯真却已被岁月蚕食殆尽。
相较于文笔与才华日渐苍老的音乐教父，我们更喜欢那个稚气未脱的吉他小李。首张专辑《生命中的精灵》以前所未有的半说唱半口语化叙述方式，实现了歌者与听者最直接最真实的碰撞与交流，在清新淡雅木吉他的点染下，勾划出一个质朴、平实、凡人化的生活画面，语言直白但直刺人心，词意浅显却平和旷达，噪音粗糙但亲切感人，道尽天下小人物的困惑与追求，落寞与企盼，无奈与自嘲。《开场白》、《寂寞难耐》、《和自己赛跑的人》，每一首歌都发自内心，简单直接，意味深长。
此后的李宗盛退隐幕后，以并不怎么严肃的音乐态度开始了他的制作生涯，经他一手打造的痴男怨女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超白多销量将其重新推上了另一个高度。
齐豫、潘越云《回声》
制作人：齐豫、王新莲
出版时间：1985 出版公司：滚石
以歌声立传，记录下传奇的一生，是茫然生命中的寄托，也是匆促转身后的回响。在齐豫、潘越云宛若潮汐跌宕起伏的歌声里，三毛谜一般的人生经历绵延成芸芸众生的红尘故事，在不可知的世间隐隐地流传。
由三毛亲笔写下的11首歌词，融入李泰祥、陈扬、陈志远、李泰铭、李宗盛等大师的心血，串联成一张完整的音乐记录。《轨外》到《谜》所述说的童年封闭，是三毛选择流浪的缘起；《七点钟》《飞》到《晓梦蝴蝶》则是少年三毛的初恋经历，由期待惶惑到分离远走，用细腻的笔触刻画出变化的心情；撒哈拉《沙漠》开始的崭新世界是三毛传奇的高潮，她惊世骇俗的爱情也由此展开，那浓郁的爱和春顾，那遥远的思念悲伤在《今世》和《孀》里血脉喷张、狂跳不止。挚爱荷西的溺水身亡，是三毛人生经历中凌迟一样的劫难，“开尽了繁花，退尽了潮水，三毛要如何面对往后的孤独”?
《说给自己听》、《远方》、《梦田》则是黑夜之后的黎明初起，是遍历人生之后的心情释放。
当三毛在10年前因难耐生命本身的寂寞悲凉，选择了主动弃世，这张可供聆听可供参照的专辑遂成为三毛爱怨交织一生孤绝独绝的墓志铭。
“十大”外的经典
70年代初的一般唱片业者并未意识到民歌会日渐成为一种音乐的发展方向，而具有市场意识的新格公司则把参加金韵奖的齐豫招至旗下，并于1978年推出由李泰祥担纲制作的首张专辑《橄榄树》，且很快风行起来，新格公司也成为商业运作民歌的第一家。
1983年的罗大佑继《之乎者也》之后，又推出了一经典力作《未来的主人翁》；同年，邓丽君的《淡淡幽情》划破天际，给人们带来了缠绵、甜蜜的靡靡之音；1987年，侯德健的归来，捧出了程琳和《程琳1987》；1989年，伟大的摇滚乐之父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横空出世；1990年达明一派推出《神经》，接着，童安格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一样，席卷了整个流行乐坛；1991年的《野花》最大限度地凸现了林依莲的魅力；也在同一年，中国火给了唐朝一个《梦回唐朝》的机会；1992年的陈升和张洪量分别出版了《别让我哭》和《有种》，均被后生视为经典唱片；1993年王菲的《十万个为什么》第一次展示了她另类的气息；因一曲《姐姐》成名的张楚，首张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给乐坛一不大不小的惊喜；当时间推移到1995年，黄耀明的《愈夜愈美丽》解读了“情欲中的挣扎”这一主题；再往后，流行的歌有那么几首，但真正能成为经典的唱片，因为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只好暂且不谈。但是，除了唱片以外，还有一些单曲一样称得上经典。比如：李健复的《龙的传人》、合唱《明天会更好》、张雨生的《没有烟抽的日子》和《我的未来不是梦》、Beyond的《大地》和《海阔天空》、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潘安邦的《外婆的澎湖湾》、王菲的《浮躁》、姜育恒的《再回首》、陈百强的《烟雨凄迷》、叶佳修的《乡间的小路》、郑怡的《月琴》、周治平的《青梅竹马》、郑智化的《用一辈子去忘记》、凤飞飞的《掌声响起》、汪明荃的《万水千山总是情》、艾敬的《我的1997》、陈淑桦的《梦醒时分》、老狼的《同桌的你》、黑豹的〈〈无地自容〉〉、何勇的〈〈钟鼓楼〉〉、郑钧的〈〈极乐世界〉〉等等，正是因为有如此众多和优秀的单曲的存在，才不至于当我们回望华语歌坛20年的沧桑历史的时候，没有值得回忆和纪念的东西。所以，仅以此种形式向为华语歌坛的繁荣做出贡献的歌手和音乐人们——致敬！
中国青年报社《青年参考*环球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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